適逢聖誕佳節，英國藝術家、擅長把廢棄物「升級再造」成大型雕塑的羅伯特．布拉福特，攜同他最新得意之作「Santa Bear雕塑」空降香港新鴻基地產旗下的apm商場。為了打造這些雕塑，羅伯特動用超過20,000件、重達4噸的玩具和家居棄置物，把這些「沒用」的東西轉化成聖誕熊，提早和大家迎接佳節來臨。
文、攝：香港文匯報記者 陳添浚
遠眺，那是一隻得意可愛的小熊；近觀，那是一堆被遺棄的破銅爛鐵。有人把它當成藝術品，也有人把它當成垃圾。
「升級再造」，Upcycling，有別於一般循環再造(Recycling)只能把回收物轉換成次等的材料，「升級再造」透過創意把回收物轉換成更有價值的東西，例如把舊玻璃樽造成實用的吊燈。同樣地，羅伯特透過藝術手法，把棄置物造成七彩繽紛的藝術雕塑。
「我是這些棄置物的救世主。」羅伯特笑說。
羅伯特不像一般神情凝重、不苟言笑的受訪者。他穿着一身樸素無華、有不少明顯摺痕的裝束，肆意徜徉在場地提供的沙發上，沒有流露出半點拘謹的樣子。他這種平易近人、隨和豁達的個性，也折射在他的作品身上。
毛茸茸令人想摟
「我以前是畫平面畫的，也學過電影。直至20年前，在英國傳統的篝火之夜，我忽發奇想，用『廢物』製造了一個篝火雕塑，其他人也很喜歡我的完成品。自此我開始研究裝置藝術，造出更多類似的雕塑。」羅伯特稱他沒隨時間的洗禮而改變這種「即興而作」的作風。記者問他是如何構想出不同造型，包括坐着、趴在地下、站立、捧着禮物的熊，他坦言：「沒有特別構想過！純粹覺得造型多一點變化會比較有趣，而且每隻熊也會被賦予不同的個性。我是用直覺創作的，腦海裡浮現什麼靈感，我就直接雕刻在作為雕塑支架的木材上。雖然我以前是畫家，但我製作雕塑時，從來不會在紙張上起草圖。」至於為什麼選擇「熊」作為展覽主題，他說：「因為熊毛茸茸的，令人很想緊摟。同樣地，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在普天同慶的聖誕節互相給對方一個擁抱，感受到一種大愛。」
現代社會很多人也喜歡追趕潮流，貪新厭舊。相反，或許是本身生於貧窮家庭，自小沒能力負擔華衣美服，羅伯特獨愛那些污漬斑斑、襤褸、剝落、生銹、彎曲、撕裂、揉皺的廢棄物。這些廢棄物是在轉眼即逝的時尚潮流中被淘汰的過時物件，但它們在羅伯特的妙手下，卻能夠通過無限的拼湊而贖回自身。「這些廢棄物被愛過、被觸碰過，它們身上還殘餘了人的體溫。我要給它們一個全新的意義、生命和靈魂。對我來說，重新撿拾這些被遺棄的碎片，就像一個尋寶的過程。美只能從城市的底部、城市的遺棄之物而來。」
「美」，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，自古希臘柏拉圖以來，哲學家就對什麼是「美」爭吵不休。「美」的定義，也影響我們理解藝術的方式。「我認為『美』本身不是一個固定的概念。同樣地，『藝術品』的定義也很主觀，如果我說這個紙袋是一件藝術品，那麼它就是一件藝術品。」羅伯特指着一個平平無奇的紙袋解釋道。
意念受杜尚啟蒙
羅伯特這些前衛的「反精英」想法，除了和他的出身有關外，也是因他受到鼎鼎大名的法國藝術家馬塞爾．杜尚(Marcel Duchamp)啟發。「我不喜歡限制自己，影響我的藝術家有很多個，所以我的創作觀念和手法都很先鋒、多變。但如果要選一個啟蒙之師，那就是馬塞爾．杜尚。他和我一樣，會選擇一些不起眼的平凡物品來製作裝置藝術，改變一般人將藝術品等同高雅文化的想法。我對於藝術的很多理解，也和馬塞爾很接近。」
杜尚主張把藝術去神秘化。他的經典之作，是把尿兜上下反轉過來，當成一個噴泉在藝術展展出。他挑戰了我們對於藝術的想像，並且向世人宣告，藝術之所以為藝術，並不是因為它內在的特性，而僅僅是因為它們(在藝術館)所佔據的位置。羅伯特謂：「藝術並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東西。我認為人人都可以是藝術家，人人都有資格欣賞藝術。以我的雕塑為例，它是由一件件由不同人擁有的玩具、家居用品組合而成，就好像每個人都有份參與這件雕塑藝術的製作一樣，它代表了一種眾生皆平等的觀念。我是一個平民主義藝術家。」
用靈魂感受意境
與杜尚一樣，羅伯特認為社會脈絡(Social Context)會改變一件藝術品的意義。「我把我的雕塑放置在一個商場，而不是藝術館。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進入博物館，但商場則不一樣，所有人都可以來。我的藝術是為大眾創作，而不是小部分精英階級。我的作品也不是推理性的，並不要求你看懂一本哲學課本才可以理解；反之，你要打開你的打開心扉，用你的靈魂去感受。而我深信，你和我的內心深處，都擁有這樣一個可貴的靈魂。」
消費主義造成大量浪費，全球暖化早已是刻不容緩的課題。「我不是那種沉迷於環保議題的人。但作為一個希望社會變得更美好的人，我當然也會關心地球的生態危機和污染問題。這也是我選擇用回收物品去創作藝術的其中一個誘因。」
來到採訪尾聲，羅伯特應要求與他的作品合照。已經71歲的他不忘一展「老頑童」本色，把自己的小熊雕塑當成一張睡床，懶洋洋地躺臥在小熊身上，雙手舉起「V」字勝利手勢。他用行動告訴我們，藝術家其實也是普通人，最重要是有一顆純樸善良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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