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份不高贵,都不配当主角了吗?

2023-08-18 16:00:00

《苍兰诀》同班底打造的奇幻剧《七时吉祥》上周上线了!

只是,它改了人设,不好看了,无望复制《苍兰诀》的成功。

《七时吉祥》改编自九鹭非香的小说《一时冲动,七世不祥》,《苍兰诀》和《护心》也出自她手,影视改编后取得了不错的成绩。

《一时冲动,七世不祥》小说设定有趣,文风活泼,讲述了两个仙界打工人的故事。

女主角小祥子本是一朵祥云,被月老点化为法力低微的小仙,日日夜夜守着月老殿的红线。男主角初空是昴日星君府上十二神君之一,约等于他的门客。两人初次见面就发生了口角及肢体冲突,弄乱了月老殿的红线,被玉帝罚下凡去历七世情劫,欢喜冤家的人间剧本拿久了,两个对头也情愫暗生。

剧集《七时吉祥》把初空的人设改为战神,三万年来历经各种劫数,仙魔大战在即,他必须下凡历情劫以恢复元神,而祥云是他钦点的历劫仙侣,她疑似也有隐藏身份。

嗯?怎么又是活了几万年的战神?怎么又有仙魔大战?怎么又要担负救世使命?难道身份不高贵,都不配当主角了吗?

原著里两个小仙打打闹闹,虽格局偏小,但胜在清新脱俗。剧版强行套上的高贵身份和宏大叙事,反映了近年来古装(仙侠)剧唯血统论的流行趋势。

今天,我们就来聊一聊:为何古装(仙侠)剧执着于给主角安上一个高贵的身份?

一方面,抛弃底层叙事,拥抱宏大叙事,是方便拓展故事架构的偷懒做法。

写小人物失意时在门廊一夜听雨无眠,与枕边人相顾无言,得意时携爱人一日看尽长安花;还是写大人物着靓衫、掷千金,许下海誓山盟、模糊正邪分界、拯救天下苍生?

很多创作者毅然选择后者,衣着挑靓的穿,武力值往强了写,故事编得大开大合,主角都含着金汤匙出生。在仙界,他们是四海八荒、六合九州修为深厚的上仙战神、天尊之后;在人间,是举国闻名、才貌无双的王公贵胄、相府千金(且是嫡出)。即便初期看似平凡,也通常有一层高贵的隐藏身份待后续揭晓。

披上显赫的家世背景,故事架构也信手拈来:主角往往可望而不可即,直到遇上倾心之人,开始违背大家长的意愿叛逆追爱。爱情必须是一波三折,遭人(神)反对,甚至引来天谴的。但无论外界怎么斗转星移,主角始终忠贞不渝。末了,他们在谈情说爱的同时,还要顺道拯救天下苍生……

看到这里,你的脑海里是不是已经闪现出了三五部情节雷同的古装(仙侠)剧?

创作者对宏大叙事的痴迷,其实也折射出他们对讲好爱情故事、塑造人格魅力没有信心。天上地下、一波三折的爱情不难刻画,笔力不够,剧情来凑,还有许多已经成功的模板可以参考;难的反而是细枝末节间流淌爱意的普通日常,因为它太难被传神地捕捉。

2002年的单元剧《爱情宝典》就呈现了难得一见的平民生活:穷书生和青楼女子相爱,另一位红尘中人侠义救风尘;棋士成为两位女子的对赌筹码,女棋手和欢场女子都想为追爱而努力;放错的风筝促成了才子佳人的两段姻缘……

不用生离死别,不用地崩山裂,普通人被命运推动的情感故事也能很好看,只是这样细腻的剧如今几乎绝迹,被观众翻出来重煲还是因为《梦华录》的缘故。

另一方面,让底层叙事退出舞台,暗含了对权力的追捧,是慕强媚权的价值观。

不管承不承认,在一些创作者的思路里,身份高贵之人才拥有入场资格,才配谈情说爱,而普通人只是花下的尘埃,不值得被看见。

于是,我们看到:古装(仙侠)剧里的战神仙女都是批发出售的,他们不仅自己是无上权(法)力的持有者,还通常是神(官)二代,其长辈(兄长)也拥有着更稳固的权力。像剧集《七时吉祥》的男主初空,就是战神+神君弟弟,武力值与高贵血统双层叠加的设定。

《沉香如屑》的男主角应渊也是如此。他既是法力无边、守护六界太平的帝君,又是天界掌权者的外甥。

这样的主角一出场,无需费心刻画,便自带迷人的特质,但迷人的不是他本人,是他的外在属性。

还有一些剧,男女主角开盘是普通人,后又被揭晓显贵的隐藏身份,不想明着权力崇拜,但也摆脱不了那层下意识。例如《盛唐幻夜》里的男主角一开始是奴隶,后来摇身一变成为了落难的异国王子。

再如《媚者无疆》里的男主角长安是杀手城里低贱的仆人,早些年是世家豢养的马夫,可最后偏偏给他安上了王室后人的身份。

豆瓣短评区的一位网友,道出了大家的心声:

“为什么长安的身世又要是什么落入凡间的高贵殿下呢?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孤孤单单的马夫不好吗?一个没人爱的马夫,一个没人怜的埋尸女,两条贱命,三餐四季,百日千回,相互依偎。只要他们看看对方,说说话,做做饭,杀杀人,荡荡秋千……”

这不禁让人联想到早年王天林执导的港剧《边城浪子》,跛子孤儿傅红雪被收养后培养成了杀人工具,妓女翠浓亦在名利场中被多人利用背弃,这样的两个人也相爱了。身份高贵的侠士叶开、千金丁灵琳戏份反而居后。

以前老剧并未过度强调高贵血统,近年的新剧却很难舍弃这层诱人的糖霜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2018年的《将夜》具备一定的进步性。“公主复仇记”和“王子复仇记”的故事我们听过很多,可《将夜》讲的是门房之子复仇记,还借男主角宁缺之口说道:

“我的父亲不是宣威将军,不是校尉,不是属官,甚至也不是文员,他只是将军府的门房,而且是二门的门房,便是连门包都拿不到多少。我的母亲自然不是将军夫人,她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婢女,虽然她喂过少爷奶,可以出入后宅,但她依然只是一个婢女。为什么每个复仇故事的主角都必须是王子?难道门房和婢女生的儿子就没资格复仇?”

当然,也有人会说,生活已经够难了,看会儿造梦剧怎么了?

这固然不应被指摘,毕竟电视剧是年轻人的电子榨菜,是沉重日常里可以透气的窗口。但还是想真诚地呼吁:观众们理应吃点好的。

上等人有爱憎欲,普通人亦然,这不分贵贱。

可惜很多作品体现不出高贵的灵魂,只能展现高贵的身世。用身世来加码,遮掩单薄的人物故事。

希望古装(仙侠)剧不要再盯着高贵的血统,把舞台交还给普通人,小人物的感情也可以很真挚,小人物的故事也可以很精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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