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3月,青年历史学家李硕自曝得了绝症,命悬一线,连医生都不敢动手术了,留下了遗言,当时引发了舆论的关切与惋惜。后来,他尝试服中药,症状缓解了,具备了动手术的条件。手术之后,他恢复得很好,饮食行动如常。
我很开心,因为喜欢——更准确说是敬佩李硕,他之前出的《翦商》《孔子大历史》《俄国征服中亚战记》《楼船铁马刘寄奴》《南北战争三百年》我都买了、逐字读了,见识、文笔出众。即使他从此不写书,我也开心。
《翦商》的全名是《翦商:殷商之变与华夏新生》,给出的华夏历史与文化起源假说令人耳目一新,既有大开大阖的判断,又有对史料与文物、遗迹绵绵密密的辨析,并且前者建立在后者的基础上,读起来酣畅淋漓。这部书得到了学术界与史学科普人士的一致好评。
这里只从他服用中药的事儿延伸开去。我是学医的,好几位朋友问,怎么看。我就讲几件身边的事吧!
2011年,父亲确诊癌症晚期。我刚参加工作不久,辞职回乡照料。不少人推荐偏方,父亲也问过我,我都不建议用,因为收益不确定,却会增加痛苦——他当时连进食都有困难。
假如父亲坚持要尝试,我会尊重他的意见。他信任我,让我决定,我就这么决定了。
我劝他戒烟劝了二十年,但是那段时间,他想抽烟,我就给他点烟。
以上两件事情并不矛盾。确实吸烟有害健康,但父亲时日无多,快乐一刻是一刻。他的痛苦加剧之时,我毫不犹豫请医生上杜冷丁。假如一种疗法不会增加痛苦,我也会同意尝试。
过去几年,有其他长辈患癌症,我都选择尊重本人及家属的意见,不代作决定,甚至建议都提得很委婉,只在他们决定之后提供支持。
想尝试服中药?我不反对。即使最终没有见效,给患者希望、让家属尽心也是好的。我若反对,即使事实上减轻了患者痛苦、家属负担,也难免被埋怨:“药治有缘人,说不定那偏方有效呢?”
我个人信循证医学,谁说哪个疗法能治什么疾病,拿证据来。多中心、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试验结论,就比孤例、传闻可靠得多,试验证明有效就是好医。
一些疾病可以自愈,“吃药七天好,不吃药一星期好”。一些疾病存在“安慰剂效应”,患者即使服的是安慰剂,也会感觉症状缓解。精心设计、组织试验,可以减少这些干扰。
人体是复杂的系统,理论上有许多药物对某些疾病有效,但是人类不知道,或者知道但是缺乏可靠证据。另外,人类认知有限,不排除有一些未知的偶然因素导致奇迹发生。
我不排斥中医,尤其是西医束手无策时。十来年前,堂妹患了一种特殊的肾炎,去了多家正规医院,建议都是激素疗法。命保住了,但是在最美的年纪整个人变形了,生不如死。我听说公司领导认识一位名中医,就求引见。这位中医建议不停激素,堂妹往返北京复诊多次,略有好转。
一次在火车上,堂妹失声痛哭,旁边正好坐着一位中医,听了哭诉,说有信心,认堂妹为义女,开了药方,逐渐降激素用量。堂妹奇迹般痊愈了,正常结婚生子,现在是小有名气的瑜珈教练。
她怎么就好了,坦率说我也不好解释。也许是凑巧自愈了,也许是信念的力量,也许服用的药方有我所不知的有效成分。或者干脆就是命运。所谓运,无非是你不能认知也不能控制的实质起作用的因素,你个人可能永远无法找到合理解释。
堂妹痊愈之后,感激义父再造之恩,见肾炎患者就现身说法,推荐去找义父。很遗憾,类似的奇迹再也没有重现。时也,命也,运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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